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著名画家许英三
【发布时间:2017-06-23】 【作者:/来源:】 【阅读: 次】【关闭窗口】
 

个人生平

许英三出生于中国著名的东南海滨文化之乡,知识分子出身。据称,青年时期曾就读于上海。自幼天资过人,学习勤奋,爱好文学。廪赋艺术才华。善诗赋,擅绘画,工书法。他少时对绘画习作不倦,造诣甚深,民国20年代已是当地知名画家。从青年至1950年代初,长期担任莆田县涵江中学美术教师。其间民国30年代末曾任短期的莆田县吾塘镇(一说涵江镇)镇长。
1950年代初,许英三因政治历史问题被判刑劳改。服刑期间,于1957年到德化第二瓷厂(时称新建瓷厂)劳动,后被发现有绘画艺术专长,分配到彩画车间从艺。1970年代初离开该厂同莆田。他饰瓷艺术技能较全面,中国画山水、花鸟、人物及书法兼工,尤善工笔人物画与行草书法。其人物画更擅仕女。如《西厢》、《红楼》人物,四美人以及各种形态的八仙、四快乐、花木兰、钟馗等。他善以瓷质、器型特点设计画面,达到器物装饰艺术之和谐与绝佳效果。作画技法娴熟,风格独特。其构思成竹在胸,落笔挥洒自如,点染得心应手。艺术功底扎实,画工精致细腻,笔墨苍润流畅,画面立体感强,使人一见别具洒雅愉悦之美感。其瓷彩艺术造诣称当时德化第二瓷厂“画坛三杰”第一,为德化瓷饰同行所推崇钦慕,不论新秀老手无不乐于向他学习求教,极受广大瓷工与社会称誉。因此,他在德化从艺虽仅10余年,留下极深印象与影响。
1959年“创成绩向国庆10周年献礼”活动中,德化第二瓷厂特制一批高白薄胎礼品瓷,其中包括各种大小花瓶、笔筒、杯碟壶餐具、酒具、茶具、咖啡具,许英三配合郑俊雄、郑晨钟等人,以中国画技法分别饰以山水、花鸟、人物、草虫小动物等,别具神韵,富有民族传统风格与欣赏余韵,选送900多件赴北京展览极受好评,展后全部为故宫博物院所收藏。其后德化第一二瓷厂陈列室亦收藏有他当年所彩画的不少作品。1980年代初曾与他的艺友郑晨钟合作,为莆田体育馆作1.5x13.5米《莆田廿四景》巨幅瓷砖壁画(许设计供稿,郑作画),极受好评。
许英三直至耄年仍作画不辍,笔力墨韵未减当年。据称,其作品1980年代曾参加莆田市书画展,时或赠与乡亲、港澳同胞挚友及新加坡、马来西亚等华侨华人亲友,备受称誉。当时因经济窘迫,部分港澳同胞与华侨华人亲友曾帮他将作品带到海外出售,港澳同胞及侨胞、华人等有识之士争相选购鉴赏珍藏。

更有诗情画外求

——纪念许英三先生百年诞辰
在20世纪行将结束之际,当人们回眸莆田百年画坛,人们几乎一致认为,在下半叶已故画家中,最负盛名者当推许英三和陈鹤两位先生。
这两位先生不量擅画工书,而且还精于诗文。陈鹤的诗名,在文艺界享誉久矣,而英三之诗才,知者甚寡。由于历史的原因,他早年的诗稿文集大都荡然无存,晚年的画作很少题诗。当人们偶尔见到其诗文时,不能不为其意蕴之深远、词藻之朴雅而由衷地感到敬佩。他的诗词与画作相比一点也不逊色。
数千年来,我国的文人骚客大都与酒有不解之缘。“斗酒诗百篇”的李白,放浪形骸,以激情和才思在文坛留下许多佳话;以“颠狂”著称的怀素醉后作书时“驰毫骤墨剧奔驷”,以至于“满座失声看不及”。英三一生与酒亦有不解之缘,他在《游九华山》诗中写道:“且与神仙谋一醉,高峰酌酒倍开颜。”他原名隽杰,字英三,后自号为“饮三”和“许醉”。人们从这两个散发出酒香的别号揣测他一定象李白与怀素一样善饮,其实不然。他喝酒只用小杯,一杯下肚就脸红。二杯微醉,三杯即罢饮,连被视为“亦师亦友”的李耕力劝也不肯再沾唇,故李先生戏日:“英三真饮三也。”“饮三”这一别号即来源于此。他认为,暴饮有伤于体,而微饮能使诗情更酣畅,画意更勃发。故此陈鹤在赠诗中赞曰: “微醉三杯饮,挥毫万象生。”他之所以能活九十有四,耄耋之年腕力不衰,与此养生之道莫无关系。
英三1900年中秋前一日出生于西天尾后埔村的一个半耕半读的书香门第,其祖鹏年,其父寿昌都是秀才,对书画虽有嗜好,但未曾专攻。其长兄隽藻幼受庭训,对丹青却情有独钟,年方弱冠就以画扬名,仕女画尤为时所重。他交游甚广,与朱铎、张琴、李霞、李耕、郭梁、李可信、杨载等往来密切。英三比兄小12岁,常随他外出,因此很早就结识这些书画名家。英三深受隽藻影响,对仕女画尤为偏爱,于是就拜以仕女画见长的郭梁为师。·他14岁时,才华横溢的长兄不幸患鼠疫身亡,郭梁又回老家福安,他只好在家独自边学画边学诗文。时间一晃就是三年。有次赴荔城拜见张琴时,张琴劝他应再去读书深造,他认为,没扎实的文化涵养,画得再好也只能是“画匠”。1918年,英三进“省立十中” (今莆田一中)读中学。在荔城4年期间,每逢张琴返梓就前往拜访求教,得益良多。
郭梁1913年回原籍福安后,在紫阳小学任教。为谋求艺术上更大的发展,1922年他举家迁往省城福州。在这9年期间,师徒两人未曾谋面。这一年,英三中学毕业,听说恩师已迁榕,欣忭不已,立即步行到福州拜见。见面后,郭梁对英三在诗词方面的精进又惊讶又赞赏,认为张琴不愧是诗书画印全才的高手和教育家,对英三的开导是完全正确的。其实,郭梁也是全才,他的诗也很好。据英三说,他曾和郭梁唱和多首诗词,郭梁也曾为之画作题诗。后这些墨宝随着他身世沉浮而散落无存。
除郭梁外,对英三绘画影响最大者就是李霞、李耕了。李霞常云游四方,1938年就去世。相对而言,英三与他的往来不如与李耕密切。涵江是莆田商贸中心,李耕经常抵涵,而且往往一住就是一两个月·。西天尾离涵江不太远。所以英三常徒步前来拜会。英三对李耕的高超画技十分敬佩,对其人品更是赞不绝口,称之为“益友良师”。他在纪念李耕百年诞辰的二首诗中写道:
其(一)
一见知心自古难,书斋二老对相看。
星辰有约邀君去,天地无情促梦阑。
遗稿收成新画册,声名应占旧骚坛。
布噤竹杖阑珊处,想见黔娄不畏寒。
其(二)
相将破砚老风尘,益友良师有此人。
仙佛传神聊解脱,人琴共感倍酸辛。
劫灰幸剩岷冈玉,画稿如观耿介身。
大帽山头风有韵,百年紫府见丰神。
诗贵有情,此诗情真意切,质朴感人,对良师益友的思念深挚而缠绵。倘若李耕地下有知,定会深感欣慰。
英三诗词用句精心推敲,他不喜欢用华丽的词藻和晦涩的典故,崇尚陶渊明平淡隽永的韵致和王维“诗中有画,画中有诗”的意境。这一点,在他的某些;山水、花鸟题诗中可窥一斑,最为人称道的是游九鲤湖的——首词《浪淘沙》:
九鲤旧曾游,云水清幽。未穷九涤肯回头?啸侣高峰天相接,万籁生秋。 鸟道去悠悠,危磴停留。珠崖玉筋望中秋。大块文章惊绝妙,水峙山流!
此词作于1948年,当时他在仙游师范任教,多次游九鲤湖,对此闽中奇境有深刻的切身感受。近知天命的诗人把自己在傲啸山林时对大自然的描绘得淋漓尽致。他似乎已完全涤去尘俗的烦扰,以高旷的襟怀和潇洒的胸次把自己投入造物主神奇的怀抱中去,达到天人合一,情景交融的境界。
英三一生执教时间长达20多年,教过美术,也教过语文,还任过小学校长。他从政时间仅不到两年。然而,这段时间的一桩案子导致他1958年被判刑20年。由于他有一技之长,服刑期间被德化瓷厂调到生产高档瓷器晶的彩画车间。他以自己精湛的画技为该厂产品出口创汇作出别人无法作出的贡献,因此被宣布画一年可减一年刑。据闻,周恩来总理看到一套有英三画的茶具时,还特地询问了此画作者的情况。在全国可以万计的画家中,其作品能得到周总理过问者恐怕不多。对英三来说,这是一份苦涩的殊荣。他终于“戴罪立功”提早7年被释放。然而,他重返故里的时机不对头,那时正是“文革”中期,一回家就遭到“批斗”,被捆绑,被罚跪,还“坐飞机”。他万万想不到,他在德化服刑时还不曾受过这般凌辱。
1983年,由于他在文艺界的名望被推为莆田市首届政协委员,还被聘为省文史馆馆员。据闻,当他得到有省长颁发的省文史馆馆员聘书时,不禁老泪纵横。
英三的画作高峰期在40、50年代。我有幸得到他在服刑初期偶尔流传出来的山水册页。此作纯用水墨,笔墨苍劲沉雄,构图气势雄伟,虽系小品,气韵万千超然纸外。无可讳言,其身出囹圄后的作品,笔墨已“元气大伤”,也鲜有诗词创作。显然,他是担心因文得祸。在“无限上纲”的年代,知识分子如惊弓之鸟,何况他还是有罪之身。
“拔乱反正”后的中国艺苑呈现出大地复苏的活力,老诗人也似乎焕发出青春.1979年,他按照苏东坡的”十六快”画了十六图。画后又步东坡《水调歌头》韵和一首:
开瓮逢陶谢,好鸟闹春天。呼童汲水煮茗,溪水似流年。堤畔行吟来去,钟动隔江寺宇,夜话竹窗寒。送客衣冠免,游戏落人间。
饮花坞,香半炷,午须眠。临流濯足,东邻笛叫月轮圆。难得听琴情合,雨后云填山缺,乞得名花全。快事寻常有,况有月婵娟。
此词还有89字的序文,发表在马来西亚1986年度出版的“兴安总会会讯”上,在海外广为流传。步韵诗词难度较大,文人们戏称为“戴双重脚镣跳舞”。这首词除步韵外,还要顾及“十六快”全部内容。难度可想而知。年届八旬, “宝刀未老”,令人赞叹。
英三执教多年,桃李遍天下。他的画在台湾和东南亚影响甚大。上述的马来西亚的《会讯》上刊登其书画25幅,其中一幅《李白春夜宴桃李》图被作为该刊封底。在此前后,台湾兴安会馆纪念册上刊登他的“莆田24景图”。新加坡举办的“中国水墨画展销会”上,他有《八仙过海》等8幅作品参展,深受佳评。
英三的为人有口皆碑。他朴实敦厚,温良恭让,视富贵浮名如云淡风轻。虽屡遭磨难,对权势者不肯折腰逢迎;满腹经纶,绝无恃才傲世之气。他自甘寂寞,置身乡间,往来者大都是农人樵夫之类的“凡夫俗子”。友人“跛脚凯”去世时,他作挽联悼之:“室迩人遐,我叹晨星寥落;足跛心直,君嫌世路崎岖。”凯君何人?现恐已无人知晓。因其“心直”,英三视为知己。此联令人回味无穷。涵江裱工石痴亦是他多年好友,每次抵涵,必到其家中叙旧。石痴去世时,英三也作一悼联:“君去何忙,病榻无方堪续命;我来已晚,灵堂挥泪感存琴。”
我第一次见到许先生就在石痴先生的裱室,当时我有几幅陈子奋的画在那里装裱。石痴告诉他我是子奋学生时,他深表赞许地说:“取法乎上,仅得其中;取法其中,仅得其下。”他说他30年代到福州拜见郭梁时与子奋见过几次面,子奋的书画和印都很好,勉励我应好好跟老师学。当时子奋已患重病,我去探望时提及英三,子奋说他认识这位剑狂高足,赞扬英三为了要向剑狂学画,每次去福州都是步行,而且每回都要背一大包土特产敬师。子奋还说,其实李耕对英三的影响更大,因为剑狂去世得早。
1976年秋,我在郑原先生处见到英三时谈及此事时,他说:“子奋所言极是。我学画受长兄之启蒙,在剑狂门下受业,后长期得益于砚农。”在这次交谈中,我告诉他,子奋师去世前不久赠我一册《李耕画集》的清样本。因题材不合时势制了版而未能印刷发行。清样一共只几套,子奋是省美协副主席,所以有一套。听此话时英三眼睛为之一亮,意欲借观。我自然欣然答应。
英三家我未曾到过,几天后我叫石痴先生带我前往。我们在他家里逗留几乎一整天,中午由英三设便饭款待。他非常仔细地观看每一幅画,看到精彩处不禁拍案叫绝。这60幅作品中有相当一部份题材或构图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的。
为感谢我带去这么多精品,他当场临了一幅《屈原》赠我留念。画上题曰:
丙辰年(1976)八月,纪龙,国良(石痴)两先生携李耕画稿来敝舍,为临屈原图一幅带去,聊记岁月耳。画之工拙,不暇计也。
1982年12月5日,秀屿港指挥部主任陈风明派专车特邀许英三、林镗、陈鹤、陈禅心、陈长城、朱成淦和我7人到港口参观并吟诗作画,准备作为礼品赠送前来视察的交通部陶琦副部长。中午陈主任以茅台宴请,英三仅喝一杯。当晚,我与英三同住一室时问何故,他笑曰:“茅台性烈,我的三杯是指村酿”。次日,书画家们在大厅作画写字吟诗。我作一《牡丹百合图》,许先生为此作题一诗:
国色无双艳,天香百合奇。
所思在远道,持此赠心知。
从此之后,我更经常到后埔拜访许先生,为的是尽可能地向他多学一些东西。他赠我书画多幅。有次在交谈时他称赞我牡丹画得好并希望求一幅。年倍于我的名画家索画着实令我“受宠若惊”。后来我精心作一幅画面呈。想不到事隔不久,他的孙子士良持《钟馗》一幅专程抵青璜山,说是应其祖之命前来答谢的。许先生见过我的诗词多首,对我能诗十分赞赏。有次他对我说:“现在年青人能诗者很少。陈子奋善诗,你是他学生;陈鹤精诗,你是他多年同事,真可谓‘近朱者赤’。”他后来为我题画多幅,均题上诗。
1988年,我将几十幅作品集成一册,恭求许先生题词。他书赠七律一首:
巍巍书屋峙青璜,桃李荫浓岁月长。
雨露新沾端砚润,山川倒映海天光。
花枝风定空香国,毛颖功深几脱囊。
满待丹生归画册,与君促膝竞浮觞。
许先生1930年秋至1941年春在涵江中学(莆田六中前身)任美术和语文课程,对学校有挥之不去的一段深情,故此诗的首句特地提到青璜山。
隙驹易逝,岁月不居。许先生作古已6年了,我的画集不久将出版,思及许先生的“与君促膝竞浮觞”之诗句,不禁怅然。
我与许先生交情虽厚,然而,因年龄与地域的差距对他的了解毕竟有限。在他的百年诞辰前夕,我仅能此文表达对他的怀念和敬意。倘若,从诗词这一侧面能反映出许先生博大精深艺文成就之万一,亦是吾生之幸也。

2000年元月方纪龙于锦江